○劉映虹
街巷名
舊時的故事,流淌在那深深長長的老巷子里。
走進三馬路,就走在了舊時光的褶皺里。撣一撣歲月的風塵,一段歷史便在凹凸的紋理中浮沉。
打鐵街、工聯街、當鋪街、掇鳥街、擔水直巷、漁街巷……一個個土氣的名字,質樸得就像這片紅色土地的每一顆沙礫;在唇邊念出,又親切得如同母親在家門口輕喚一聲“回來吃飯啦”。
街巷名串起尋常百姓的煙火日常。糖街、步街和米街,昔日的腳步聲穿流在耳畔,攘攘交疊成今時繁榮且安靜的模樣。
騎樓
我應該穿件旗袍的。到這里來,來熨帖我的古典情懷。
鞋跟在青石板上輕扣。步子的高低,應和了石板的凹凸,平仄出一曲“小香港”的清韻,在時代的留聲機上悠悠流轉。
陽光落下來,打在墻上,油印成一紙泛黃的海報。光影在上面書寫的字符叫作“斑駁”,輕描淡寫,照應著每一段滄桑的歷史。
廊柱的大腳,從二層跨過一層,就像是一腳從民國走向了今天。風雨廊遮住了風雨擋住了烈日,遮擋不住滄海變桑田的腳步。
窗上的鐵花生銹了,柱上的木紋模糊了。檐角的飛韻勾不住彼時的雨,廊下走過的人也不是那年的行人,窗內阿嫲哐哐擂動的那缽咸茶,可是當年的滋味?
暮色罩下,燈光漫起,三馬路騎樓的叫賣聲溢出,喊住了我古典的情思。
多少流年車馬慢的熱望,在這里成了濃濃煙火氣!
掇鳥街
掇鳥街沒有鳥,只有長的、短的,寬的、窄的,大的、小的,片狀、塊狀,圓形的、不規則的海味干貨。還有那穿堂過巷而來的海風,一樣的,腥香濃烈。
靠海吃海,是唾手可得的幸福。一片海,養活了一方人。說得那么輕而易舉,闖海的人方知不易。惡浪與險灘,從腳下劈開;魚米和蝦蟹,在手中撈起。
這一條街,干貨鋪開,海味彌漫,無需開口,就能張羅起生意。
異鄉人把它打包成手信,說,嘗嘗他們的土特產;家鄉人將它折疊成行囊,在不同口音交匯的城市里,像咀嚼一粒橄欖般,咀嚼著酸的、澀的,再慢慢回甘的鄉愁。然后,任由自己,淚流滿面。
嘴里的那抹滋味,伴著回憶,連同掇鳥街,泊在了心上。
掇鳥街的前世是一條船。
掇鳥街的今生,也是一條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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